这种虫子让人患上懒病，数亿人被它困扰着

本文由《万物》杂志官方微信 “ 把科学带回家 ” 提

除了把人禁足的疫情，其实还有让人变懒的流行病。这种让人变懒的寄生虫病在美国流行了三百年，到现在美国还没有取得完全的胜利。目前在全球范围内，有近5亿人被这种寄生虫感染。为高危人群驱虫，也是我国的公共卫生目标之一。

撰文 七君

美国南部曾经流行一种懒病，这种流行病的历史几乎和美国建国以来的历史一样长。

患者一开始脚趾发痒，不久就会开始咳嗽。几周后，病人就会开始感觉昏昏沉沉，精神不振，全身没有力气；大人没劲种田，小孩没脑读书。在外人看来，患者就像是无故犯懒病。

这种懒病的根源，在泥土里，祸首就是被称为“美洲杀手”、和蛔虫一样同属土源性线虫的美洲钩虫（Necator americanus）。

关于钩虫大家族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至公元前3世纪的希波克拉底的医书，该书记录了一种肚肚痛病，病人脸色蜡黄，喜欢吃土（吃土是贫血的一个症状）。但是直到1838年，人类才发现这种病是钩虫引起的。

20世纪初美国南部肯塔基州一户姓Hart的人家的孩子都感染了北美钩虫，他们平时没有鞋子穿。图片来源：rockarch.org

而美洲钩虫被发现也不过百年的时间。1902年，美国农业部的动物学家 Charles W. Stiles 终于发现了这种让美国南方人变懒变蠢的钩虫的存在。

刚才说美洲钩虫属于土源性线虫，是因为北美钩虫是在土壤里孵化的，它的童年食物主要是微生物。在蜕皮两次后，北美钩虫就可以感染人了。

北美钩虫的感染方式令人防不胜防：有皮肤裸露的人类过来玩泥巴的时候，它们就会趁机钻入这个“可怜虫”的皮肤。因为人类接触泥土的主要部位是双足，因此许多人的第一症状就是脚趾发痒。

进入人体后，北美钩虫通过血管来到心脏，并从心脏转移到肺部。它们可以沿着气管一路爬到喉咙口，然后被宿主吞咽，进入它们的目的地——人类的小肠。在你的小肠里成虫后，北美钩虫可以长到1厘米长。虽然大多数成虫只能陪你1-2年，但是一些可以在人体内生存10年之久。

寄生在人体肠道的线虫（包括十二指肠钩口线虫、锡兰钩口线虫、北美钩虫）的循环。

不仅如此，北美钩虫还在你的肠道里交配生子，每天雌虫平均可以产下1万枚卵。这些卵随便便排出，流落到野外孵化，然后启动下一个生命循环，找到下一个人类刷机。

虽然北美钩虫不会直接危及生命，但每虫每天可以喝掉30微升（1微升为1升的百万分之一）的血液。由于和宿主抢夺营养，北美钩虫会损害人类幼体的身体和智力发育，使成年人失去劳动力。再加上打虫后人体依然可以被再次感染，这个寄生虫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危害是巨大的。

就这么说吧，杜克大学的医学史教授 Margaret Humphreys 回忆，她的祖父在美国南方的田纳西州造发电站的时候，当地的工人弱到连独轮车都抬不起来，最后他只能从北部的宾夕法尼亚州叫工人来干活。

而那时候美国南部有很多“吃土人”，吃土就是严重贫血的症状之一。Stiles 认为，南方的吃土人就是被美国钩虫感染所致。他后来发现，从德州到西弗吉尼亚的美国11个州的40%的人口被美洲钩虫感染，他认为就是这种特殊的瘟疫让美国南方人给人留下了懒惰智障的印象。

Stiles 相信，只要去除这种寄生虫，南部人民就会振作起来，而美国南方也会变得更加繁荣。1909年，他说服了洛克菲勒基金会，使其捐助了1百万美元组建了洛克菲勒卫生委员会（the Rockefeller Sanitary Commission），用于在美国进行美洲钩虫的调研、科普和治疗活动。

通过这段经历，Stiles 意识到美国南方美洲钩虫的盛行是因为缺乏厕所。

20世纪初美国德州的一个厕所，厕所内的粪水会流出，污染附近的土壤。图片来源：rockarch.org

20世纪初的美国南部可以说是个大农村，许多农民家里没有像样的厕所，大人小孩席地而便，这为钩虫的生命循环创造了完美的闭合链。

这还不算，Stiles 的团队还发现，美国南部的大部分学校和教堂也没有厕所。比如在北卡罗莱纳州，238个白人学校里只有6所建有厕所。

为了让民众意识到钩虫的危害，Stiles 建立了临时诊所，邀请老百姓围观显微镜下的北美钩虫本体，向民众科普如何防治美洲钩虫，为他们进行检测，并派发硫酸镁和百里酚等打虫药。

洛克菲勒卫生委员会的临时诊所为居民检测北美钩虫 图片来源：rockarch.org

经过这次声势浩大的公共卫生运动，美国民众才意识到北美钩虫的存在以及它对健康的危害。这场运动的效果十分显著，1929年，著名乡村歌手 Blind Blake 创作的歌曲 Hookworm Blues 就有一句这样的歌词：“身体里有钩虫，吃什么都不够。”

Hookworm blues by Blind Blake 来自把科学带回家00:0002:49

上下滑动阅览歌词

Hookworm in your body, and your food don't do you no goodSame way with a rounder come in a nice neighborhoodDirty old hookworm got into my roomCauses me to walk groan and moanMan like a hookworm got a hold to my babyHe got to *point it fast* people and I don't mean maybeNever can tell what a hookworm man will doTake your baby and make her stop loving youI'm going to leave my baby and let her have her wayShe want me back some day when he throws her down

根据美国农业部的说明，这场驱虫运动虽然没有将美洲钩虫从美国本土根除，但显著降低了美国南部北美钩虫的发病率。

随着公共卫生水平的提高和城市化的进展，现在的美国南方已经不是北美钩虫的天堂了。但在其他潮湿阴暗的地方，这些蠕动的家伙们依旧在危害人类。

除了北美钩虫，十二指肠钩口线虫（Ancylostoma duodenale）也是另一个常见的以人为最终宿主的钩虫，而且它也可以在人的皮肤上穿刺，进入人体。主要感染狗的钩虫犬钩口线虫（Ancylostoma caninum）也能感染人类。

目前全球超过10亿人口被包括蛔虫、鞭虫，以及这些钩虫在内的土源性线虫病困扰着，其中钩虫的受害者达到7亿人，而在钩虫中，北美钩虫尤为猖獗，其感染者占所有钩虫感染人数的85%。

从美洲、亚洲、非洲到澳洲都可以找到北美钩虫的踪迹。北美钩虫最为泛滥的国家包括缅甸、印度、印度尼西亚、刚果、尼日利亚。

虽然北美钩虫的高风险地区主要集中在发展中国家，但即使是在发达国家，它们依然在暗中作祟。比如，2017年发表在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Tropical Medicine and Hygiene 上的一项研究发现，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24户人家的55份便便样本中，34%检出了北美钩虫。

在我国也有被北美钩虫危害的人群，且钩虫病广泛分布，因此驱虫也被提到了工作议程上。

图片来源：www.nhc.gov.cn/jkj/s5873/201702/dda5ffe3f50941a29fb0aba6233bb497.shtml

由于受到钩虫感染的孩子的智力和身体发育迟缓，世界卫生组织曾在2001年要求成员国在2010年前完成为75%的学龄儿童驱虫的目标。但是在2008年世界卫生组织报告，130个钩虫流行国家中只有9个能达到这个目标，仅有不到7700万（8.8%）儿童被驱虫。

阿苯达唑和甲苯咪唑是常见的土源性线虫驱虫药

不要以为来自泥土的寄生虫离我们的生活很远。即使穿鞋走土路，种菜戴手套，如果不注意饮食卫生，你依旧可能中招：没有洗过的蔬菜水果有可能被土源性线虫污染，不洗就生吃的话你就有可能肚子里长虫。

2005年发表在 Food Control 上的一项研究发现，在土耳其安卡拉的市场上买了200多份没有洗过的不同蔬菜中，5.9%的样品上检测出了线虫的卵，其中包括猪带绦虫、弓首蛔虫和蛔虫。

而2019年发表在 BMC Public Health 上的一项针对泰国市场的研究得到的数据更为惊人：在265份没有清洗的蔬菜样品中（如生菜、芹菜），35%的样品检测出了寄生虫，其中大部分（42%）是钩虫和粪小杆线虫（11%）。

即使不生吃没洗过的蔬菜瓜果，小朋友在沙滩或泥地里玩耍，也有暴露的风险。

皮肤幼虫移行症 图片来源：Florida Department of Health

一些孩子在野外、沙滩等地方玩泥巴之后，脸上身上会出现红色线状斑块，它们就是寄生虫（主要是线虫，如寄生狗猫的巴西钩口线虫、犬钩虫、北美钩虫）进入人体后在皮下游走的痕迹，这种症状也被称为皮肤幼虫移行症（cutaneous larva migrans）。

总而言之，家长有必要培养孩子的卫生习惯，并定时为孩子驱虫。

别玩泥巴，少吃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