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国妓女的悲惨遭遇：遭人算计染上大疮，一夹就是一块烂肉

话说伪满时期，奉天市北市场一带遍布“堂子”，所谓堂子就是窑子，只不过堂子二字听上去略显文雅罢了。在大大小小的堂子当中，有个四顺堂，东家名叫贾子琛，是当地的一个地头蛇，又是北派青帮“大”字辈老头子，故而在北市场一带只手遮天，谁人也不敢招惹他。不仅如此，凡是地面上解不开的大事小情，都会请他出面调停，只要他肯出面，哪怕是人命官司也能压下去。由此可见，这位贾老板倒是个真恶霸。

贾子琛有钱有势，一口气开了三个堂子，四顺堂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在四顺堂混生计的姑娘无一例外，名字中都取一个“筱”字，据说有位阴阳先生告诉贾子琛，这个“筱”可助四顺堂财源广进。于是乎，四顺堂的姑娘们就有了筱珠，筱仙，筱桃，筱香，筱春，筱宝等等雅号。

有一年，有个“跑渣子”从天津带来一个姑娘卖给了贾子琛。所谓“跑渣子”就是拐子、人贩子等不法之徒的统称，这是江湖黑话，平常人不知道什么意思。这个姑娘芳龄十八，瓜子脸儿，小嘴巴儿，大眼睛，高鼻梁，皮肤又白又嫩，说不出的好看，道不尽的美妙。

贾子琛只一眼就相中了她，立即拿出大价码将她买下，取名“筱凤”。隔天，就有恩客慕名而来，出高价包下筱凤三天。自此之后，筱凤一炮而红，成了四顺堂的头牌花魁，城里城外的有钱阔爷一个个如同嗅到腥味的老猫，打着滚儿往四顺堂里面钻，不找别人，只找筱凤，那些日子可把贾子琛忙活坏了，伪满发行“老绵羊票子”自然也赚嗨了。

筱凤之所以能吸引到如此之多的狂蜂浪蝶，一来是她的小模样儿好之外，还要一好，那就是“活好”。这位筱凤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子，她爸爸是天津卫的一个“无事由”，按天津话来说，就是一个“臭狗食”，整天不务正业，好吃懒做，还沾染了大烟瘾，后来也不知被什么人给塞进了海河的冰窟窿里，捞出来的时候，早已经冻成冰棍儿了。

当爹的不是玩意儿，当娘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挂个红布棉门帘子，干起了“野鸡”的活计，爷们儿不但不为此而发火恼怒，反倒认为这是一个赚钱的好营生，于是大力支持妻子的工作，还主动招揽客源， 并且很自觉地蹲在院子外面，为里面打得火热的两个人担任门卫，以免有歪毛淘气嘎杂子打扰了院子里的好事。

当娘的作风不正也就罢了，却还要引诱亲生女儿招蜂引蝶。筱凤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娘儿俩就在自己院子里做着皮肉生意，一家三口的日子还真就一天天好了起来。不曾想当爹的不学好，有了钱之后不是抽就是赌，后来让人给塞进了冰窟窿里。这一来，娘儿俩没了主心骨，加之债主子追得紧，并威胁要把娘儿俩的眼珠子给剜掉。无奈之下，当娘只好托了个相好的“跑渣子”，把女儿带到奉天卖到了四顺堂，并写下五年卖身契约。

筱凤成了“红姑娘”之后，她娘也来到奉天，借着贾子琛的场子开赌局，麻将、骰子、牌九、斗十胡、顶中、押宝等等玩法一应俱全，赚到钱跟贾子琛五五平分。贾子琛凭空多赚了票子，又何乐而不为。

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筱凤的娘得罪了势力，赌局被迫关张，还倒赔了不少钱，才算把事情摆平。由于担心遭人算计，筱凤的娘连夜回了天津。筱凤求娘把自己也带走，但当日的卖身契约上写明必须要在四顺堂工作五年才允许走人，有白纸黑字和手戳儿为证，筱凤的娘不能违约，而且她还要指着筱凤给自己赚养老钱。于是乎，当娘的把心一横，不顾女儿的苦苦哀求，扇了女儿两个耳光子之后，一个人回了天津，却把女儿留在火坑中继续受煎熬。

自从娘走了后，筱凤的性情大变，少了笑脸不说，脾气还越发暴躁起来，经常无故跟客人吵架，甚至还大打出手，给四顺堂带来不少麻烦。贾子琛还要借她生财，因此也就忍气吞声地迁就了她。但有些受了气的客人不依不饶，故意找人整筱凤，所用招数实在不便细说，总之十分下作恶毒，令人在瞠目结舌之余，又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半年之后，在那些坏种的算计下，筱凤得了大疮，按现在话来说，就是梅毒。那个年月，针对这种所谓的“花柳病”没有很好的治疗方法，就算日本大夫也往往束手无策，更别提那些乱用偏方的“蒙古大夫”了。

筱凤的病情一天天加剧，身体虚弱不堪，用钳子一夹就是一块烂肉。人都“烂”了，还要被逼着接客，稍有不从，便要挨一顿毒打。

等到筱凤实在站不起来的时候，贾子琛也意识到摇钱树已经枯死，再无钱可摇了，于是就想找人把筱凤丢到“二台子”，这是个专门埋葬妓女的坟场，良家女子绝对不会埋在这个地方，只有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才会被埋在这里，多数人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人还没咽气，就被丢进“二台子”，未免有些太残忍了些，但是贾子琛没有同情心，他才不管残忍不残忍。

或许筱凤命不该绝，有个刚来四顺堂不久的姑娘名叫筱兰，是天津杨柳青人，听说筱凤也是天津人，因此格外同情，央求贾子琛不要将筱凤丢出去，她愿意赚钱给筱凤治病。贾子琛担心若是拒绝，会让筱兰耍性子不接客，于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在筱兰的帮助下，筱凤被送到大安医院治疗。治了一段时间后，大夫说筱凤没什么希望了，九死一生，一生面小，不如放弃治疗。筱兰没有办法，只能把筱凤接了出来，然后托人把筱凤送回天津老家。

筱凤回家后，已经没了人样。当娘的这才良心发现，恨自己毁了女儿，抱着虚弱不堪的女儿号啕大哭。

回家后的第三天，筱凤突然找不到人了。她娘四处去找，生怕女儿寻了短见。找了好几天，终于在吕祖堂找到了女儿的身影。听小道士说，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好在师父懂得医术，赶紧救醒了她。让她走，她不肯走；问她住哪里，她也不肯说；别人来烧香，她就跪在一边，也随着人家磕头；香客走了，她就吃供桌上的供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一条破棉被，晚上裹着破棉被睡在吕祖堂外面的草棚子里，天亮了就进来找东西吃。师父可怜她，熬了药给她喝，她这几天看上去气色好转了很多。

见女儿成了这个样子，当娘的心如刀绞，同时认为是吕祖爷爷显圣，才保全她女儿的一条性命，于是请求道长再帮帮她们母女。道长送给她几服药，让她回家用酒烧热后，混着药面给筱凤擦遍全身，能不能把病治好，全看天意了。

道爷慈悲，偏方有效，不出一个月，筱凤身上的烂疮居然好了，虽然落下一身疤痕，但起码性命无虞。筱凤为了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嫁给了筱凤的跛腿侄子为妻，后来又生下一个儿子。

日本投降后，四顺堂的生意也黄了，贾子琛跑到了上海，自此下落不明。曾经帮过筱凤的筱兰也辗转回到了杨柳青，半年后找到筱凤，两人结为金兰姐妹，恰好筱兰有个女儿，于是两家定下娃娃亲，等到儿女成人之后，便结为正式夫妻。

如今，筱凤和筱兰的后人就住在天津和平区，其中一位是很有名的教员，至于名姓，不便提及。

老舍先生曾写过一篇名为《月牙儿》的中篇小说，女主人公的遭遇与筱凤的遭遇又是何其的相似。李翰祥先生在其电影《北地胭脂》与《风花雪月》中，也曾用大篇幅展示出旧社会妓女的悲惨遭遇，其中一段正是借鉴了老舍先生的《月牙儿》。似筱凤这种不幸的女子，在旧社会又有多少，或许是个难以计数的数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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